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忌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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忌諱

傅田文憑骨子氣性,沿滴水瓦檐,扶著木墻窗,一瘸一拐地挪向竈間。

他沒走幾步就被沈靜在晚間如何過的沈晨曦發現。

沈晨曦丟掉拎出井的水桶,直接奔過來:“阿文,你怎麽出來了,腳傷……”

傅田文看著他關切的雙眸,垂落到那咧開的雙唇,撇開臉道:“我需要一支炭筆,還有十六塊食指長、兩指寬的竹片。”

傅田文心知這事沒有沈晨曦還做不了,幹脆說出來。

他已經不是真十六歲少年,還是憑意氣做事的小年輕。

甚至,他都有想過,若是實在得屈服在沈晨曦下,就照前世的版子給他來一套。

殺死沈晨曦的機會一直都有,而能殺他的人,必然是傅田文。

沈晨曦一聽便知道傅田文要寫字,直接道:“一會黃門會送昌王獎勵我的東西來。你要紙筆,我去給你買。”

傅田文張了張口,見他目光盯在自己的眼下,氣得顫了顫略微不適的雙唇。

他瞪了過去,倔氣道:“我現在就要炭筆和竹片,你家竈間堆的不就是竹柴?”

沈晨曦順他的目光瞧去,確實是有。

早春大城南面最多就是竹林,竹柴一直是這裏不缺的火柴。

“行,我先抱你回去,一會就給你取來。”說完,他就要上手來抱人。

傅田文一動不動,任他近前,隨後非常配合的張開雙手,任沈晨曦掐在腋下、腰腹,打橫抱了起來。

沈晨曦抱起人後還有些不相信傅田文的乖順,詫異道:“你……”

傅田文昂起下巴,瞪視他:“怎麽,你非得我把臉都丟盡才高興?”

沈晨曦忍不住胸腔震動笑出聲,猛地低頭吸吮了傅田文的額心,伴隨傅田文的推拒,“啵”得一聲,白致的額頭有了紅印。

他滿意了,大步抱著惱怒的傅田文回堂屋,口上還花花:“阿文,我考慮過了,其實你沒必要抗拒這種事。

我去南風館瞧過,當然很多人是被迫,但有些天生喜歡男子,這種事……我以前也不信,自發現你的特殊後,覺得喜歡當真是兩個人的事,根本無關性別。”

“呵,”傅田文豈會沒有這種認知。

穿越前他確實回避自身是個同的現實。

穿越後,他在沈晨曦的強迫下認了命,自有季清風後他感受到另一半的真誠、相濡以沫的愛,卻因自身心性的扭曲而變得極端,唾手可得幸福被他親手弄丟。

前世的傅田文已經認清自身的特殊和不同,已經接受這個現實。

今世重來,他決定要去南風館找季清風,再把人救出來後一起生活。

而沈晨曦,不過是傅田文達成目的得一塊跳板,可利用的對象。

現下,傅田文卻沒有想到:季清風因他的許願已不會流落南風館;昌王若是因他攪局不會興兵,沈晨曦就不會出征,依然會糾纏傅田文。他跑的了嗎?

又回到太師椅,傅田文見他出去,挪上條凳。

盡管條凳坐著不舒服,但比太師椅來的安全。

他看著幾近黃昏的天色,有些疲累。

打著瞌睡時,他聽到四五個人湧進院子。

沈晨曦已經聞聲在招呼,伴隨兩名昌王府的下人挑擔入堂,傅田文已經站在一旁。

那領頭的管事已經高聲說:“沈兵頭,領昌王命令,你敬獻虎皮有功,賞你的東西都給你送來,好好收著吧,置辦家宅還是田地都由你。”

沈晨曦聽出他話裏更深的意思,嘿嘿一笑,惦著臉貼上去:“多謝廖管事。辛苦您跑這一趟。”

他從箱子裏掏出現成的銀錠塞進管事的手,又朝他拱手道:“多謝你在昌王面前替我和一大幫兄弟們美言幾句,還有申軍師、第五將軍那啊,麻煩寥管事。”

管事自是個人精。

他知道這兩大箱子裏的東西不可能全屬於沈晨曦,他要孝敬和分一杯羹的人多了去。

管事直接擡下巴,在沈晨曦低下頭來的耳邊,道:“放心吧。奴家是個閹人。你的皮子送到王爺的心坎裏,此時正是他要如虎入林時,你的機靈加上你的本事,未來可期。走了。”

“哎,多謝寥管事。您慢走。”沈晨曦朝一旁如柱的傅田文笑了下,恭敬地送著管事和下人們出門。

傅田文見人都走了,直接上前掀開兩只箱子。

第一只箱子的上層是一盤子珍珠瑪瑙和十幾個銀鈿,總價值大概有千兩。

底下是些綾羅綢緞,瞧色澤應該是給沈芳芷準備。

王爺獎賞不會無的放矢,他的下屬會考慮府庫以及收禮人家裏的情況。

何況,除卻真金白銀,這些綾羅根本不需要昌王自己出錢,全是搜刮城中商鋪而來,便是這些真金白銀都屬於下面的鄉紳孝敬錢。

昌王要養兵,後期無錢,就搜刮整個南旋道府的上下民眾。後來他要出兵,更是直接把上首的海辰道府一並拿下,再次搜刮了個遍。

富得誰?當真以為是昌王和申尺素嗎?

富得是第五錚,他的將軍府裏財物堆積如山,後期第五錚死了,還是傅田文幫沈晨曦整理那堆東西。

最後大慶兵入城,傅田文因為要殺沈晨曦,自然把將軍府有金銀財寶的事都說了出去。

沈晨曦回來時,傅田文已經打開第二個箱子的蓋子,上層的盤子上放得是一柄形制極特別的銀色紅纓短/槍。

傅田文正好奇地撫摸短/槍,想起《周本記》一書裏有專門的槍篇。

說得是前大周朝,傳承千年的軒轅短/槍。

其槍,疾如長星追月,猛如長錐破風。侵掠如火,動襲如峰。知其有來,不知其烈,槍行如雷震,揮刺如風旋,乃是百兵中的王者。

沈晨曦站在傅田文身旁,瞧著這桿純銀色短/槍,有些出神。

他從傅田文的手上接過來,旋手一扭,只聽“唆”和“哢噠”兩聲,短/槍出鋒延長,成為一桿近兩米長的槍。

槍頭紅纓是全新的紅色絮絲編織,伴隨沈晨曦猛力地刺出去,如錐破空,發出一陣風響槍鳴。

“這是把好槍。”傅田文淡淡道。

前世的沈晨曦可不曾有此武器。

今世綠風鎮上一緣得見,世事改變得竟然這麽大。

這是他怎麽都想不到的事。

沈晨曦一言不發,旋手再轉直接把長/槍變為短/槍,且擱在桌案。

傅田文從他的目光裏看出些許眷念和懷思的意思。

傳聞,鎮北將軍沈將離用得正是一桿銀龍槍。

若沈晨曦的師父是從北而來,教會沈晨曦得定然是槍法。

不過,前世沈晨曦並沒有機會使用……不,他用過。

那一次洛川江支流前,昌王被圍河岸……沈晨曦左手拿刀,右手奪走大慶兵手上一桿槍,橫沖直撞沖殺進軍陣,槍隨他沖刺一連挑過近百人,後被群力折斷,以他殺人的兇猛勁也救出了昌王。

沈晨曦不知傅田文的心思,從第一個箱子的木格盤裏撈起兩錠圓餅銀子,拋給傅田文,大喇喇道:“你說親兄弟明算賬,這兩餅正好六十兩,一者是給阿文娘親,一者便是在你家竈下,我答應你的事。”

傅田文捏著兩大銀餅,摸著上面昌字銀印,一言不發。

【昌王已經開始納銀鑄幣,說明他為此已經深謀許久,只待起兵。】

沈晨曦又把東西摞了摞,分成六堆。

他瞧著那小小的五份,對比五份加起來都多的第六份,好笑道:“為了兄弟們的前程,這第六份還得分出來給申先生和第五將軍送去。”

傅田文瞇眸,指腹摸索圓餅上的銀印,輕聲道:“你打算怎麽送?”

沈晨曦眉目一擡,恍惚了下,呵呵笑道:“我原邀你來就是想你做我們隊裏的軍師……”

“現在呢?”傅田文拐著腳,往前挪了一步,主動貼近沈晨曦。

沈晨曦的目裏流過詫異,瞧進傅田文深不見底的幽暗眸色,張口就道:“你現在是我的房裏人,再讓你出去打拼不合適……”

“呵……”果然還是那個沈晨曦呢,同為男子,偏偏他更大男子一些。

傅田文收回眸光,盯向那第六份珍珠瑪瑙的錢銀,淡淡道,“這第六份,你先暫時留著,等我的店開起來,我來幫你辦成這送禮的事。”

“……你怎麽辦成?其實,我說送給申先生,只是去試試。

他是方外人物,唯一的愛好也就是喝些過嘴癮。他不近女色,最恨得是江北長公主淩約素。”沈晨曦把了解到的情況說出來,對送昌王智囊申尺素財帛,沒有太大的把握。

傅田文依著前世對幾人的了解,頷首道:“我知道,申尺素的名字裏有個素字。當今長公主淩約素同樣有個素字。

因為當今慶帝偏愛長公主這個長姐,長公主十分囂張,又有推崇周制之心,不允許有人同她的名字裏任何一個字相同。

申尺素犯了忌諱,才會無緣國考,被貶出京。”

沈晨曦點頭,旋即楞住。

【這阿文是怎麽知道這些事,又是芳芷告訴他?可是芳芷都不知道申尺素的背景吧!?】

一時間,他有些驚疑不定。

傅田文已經道:“明日……你幫我把店開起來,我不可能做你後宅的男人。我是家中長子,理應擔負起養家顧家之責。如你,作為沈芳芷的兄長,你會不顧家不顧她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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